利润率超苹果：揭开GMAT考试暴利之谜
2014年02月20日10:20 智库商学院 阅读量：
60年前的1954年2月6日，1,000多名考生坐在全世界100个不同的地方，首次参加一项考试。它正是GMAT（管理学研究生入学考试）的前身，也就是全球顶级商学院事实上的入学考试。
当时，1,291名潜在学生只需支付10美元的笔试费。考试只在5个国家进行，每年只考3次，考生必须等待3至4个星期，才能拿到成绩。那时候，只有54家商学院接受GMAT成绩。
今天，计算机自适应GMAT考试的费用已经涨到了250美元，如果考生希望考试成绩被递送给5所以上的院校，他或她就需要为每份成绩单额外支付28美元。113个国家的600多个考点全年无休地进行这项考试。焦虑不安的考生在5到7天内就能收到成绩单，全球超过2,100所院校现在把GMAT成绩作为入学条件之一。
这项考试爆炸式增长本身映射出了MBA学位一路看涨、蔚为壮观的受欢迎程度。MBA学位可以说是战后最成功的教育产品。这顶文凭的繁荣使得GMAT考试成为一款热门“产品”。
对于GMAT考试的监管机构研究生入学管理委员会( Graduate Management Admission Council，下文简称GMAC)而言，这项考试的利润率甚至超过了苹果公司(Apple)的iPad平板电脑和iPhone手机。GMAC表示，它在2012年收取了8,770万美元的考试费，但美国国税局(Internal Revenue Service)的文件显示，GMAC管理这项考试的成本开支仅为4,570万美元。GMAT考试的实际毛利率大约为47.9%，比苹果公司目前的毛利率高出近11个百分点。
总收入方面，GMAC报告称，它2012年的“项目服务收入”为9,270万美元，较一年前的8,850万美元有所增长。另外，仅“投资收益”一项就达到了3,070万美元。加入其它收入项，GMAC在2012年的总收入为1.251亿美元，较一年前的9,270万美元大幅增长。尽管GMAC是一家没有纳税义务的非营利性组织，但在支付了全年的所有费用后，它的账面还剩余高达2,240万美元的现金。
GMAC表示，管理这项考试的费用不包括考试设计、成绩报告、考生住宿和运营考生报名网站的成本。“这些都是交付考试所固有的活动，并不在经营费用的核算范围内，”GMAC企业传播事务副总裁里奇·达马托说。“此外，还有一项小开支与履行我们作为一家非营利性组织的责任有关，即推动作为一个研究领域的管理学研究生教育。”
考试的管理费用也不包括这个组织预算的另一项大开支：GMAC员工的薪金和福利。2012年，GMAC发放的总薪酬高达2,590万美元，而它的员工团队其实仅有141人。
这家非营利性组织给予其最高领导者非常丰厚的薪酬。去年12月31日卸任的GMAC总裁大卫·威尔逊2012年获得的工资、福利和递延报酬合计1,914,845美元，是哈佛商学院(Harvard Business School)院长尼廷·诺里亚2011年薪酬（66.2万美元）的3倍以上。事实上，威尔逊的薪酬远高于教育考试服务中心(Educational Testing Service，下文简称ETS)总裁库尔特·德格拉夫在同一年的收入（130万美元），而ETS的总收入要比GMAC多8倍。
此外，至少还有15位官员获得了25万美元以上的年薪。GMAC提交给政府的文件显示，执行副总裁玛格丽特·约布斯特挣了539,058美元。负责全球市场开发的执行副总裁朱莉娅·泰勒拿到了562,378美元。首席信息官罗伯特·罗斯克兰斯赚了465,327美元。共有9位GMAC官员获得了6位数的奖金，其中包括获得44.8万美元奖金的威尔逊，因745,485美元延付薪酬的缘故，他的2012年度薪酬上涨得尤为厉害。
GMAC辩称，这些高薪并没有脱离类似组织支付给最高领导者的薪资水平。“我们是一家怀抱非营利性使命、渴望创造收入的全球性企业，”达马托说。“如今的招聘市场竞争激烈，我们希望招募而来的高管‘构建’一家公司，而不仅仅是为一家现有的组织招募员工。”
包括最高层在内的大多数GMAC员工都在弗吉尼亚州雷斯顿城镇中心(Reston Town Center)两个安静的楼层办公，谷歌(Google)、劳斯莱斯(Rolls-Royce)和美国大学理事会(College Board)也在这栋现代化写字楼中租用了办公空间。办公区灯火通明，除了一间咖啡厅和一个测试中心外，还有一个两层的瀑布结构，它被建筑师称为“纪念碑似的”开放式楼梯。
一家非营利性组织能够提供如此优厚的薪酬和待遇，主要是因为GMAC在管理学研究生项目入学考试领域占据着近乎垄断的地位。“由于它的支撑行业不断增长，这门生意一直非常健康，”达特茅斯学院(Dartmouth College)塔克商学院(Tuck School of Business)院长保罗·达诺斯解释说。“想申请最好的商学院，就必须参加GMAT考试。但也有几千家学院对这项考试没有要求。问题是：商学院是否认为它有价值，特别是那些位于印度、中国和拉美，规模在未来会不断增长的商学院？”
事实上，许多成立时间不长、位于发展中经济体的商学院并不要求申请人出示GMAT成绩，而这项考试的高成本就是背后的原因之一。班加罗尔印度管理学院(Indian Institute of Management)院长德文纳特·蒂鲁伯蒂估计，在全球商业教育市场上，多达三分之二的项目对这项考试没有要求。“GMAT考试太贵，缺乏亲和力，”蒂鲁伯蒂说。他指出，在印度更受欢迎的普通入学考试(CAT)的成本约为1,500卢比（约合25美元），而GMAT的考试费用约为1.5万卢比。去年，近17.5万名印度学生参加了CAT考试，2012年的这个数字为19.5万，而当年参加 GMAT考试的印度学生仅有22,803人。
一些商学院院长也表达了另一个忧虑：GMAT考试偏重于评估定量和口头表达能力，但没有衡量申请人身上其他一些同样很重要的特质。“我认为我们现在需要不同的工具来识别不同的技能，”西班牙IE商学院(IE Business School)院长圣地亚哥·伊涅盖兹·德佐伊诺说。“如果我们想吸引创业者，那么GMAT考试就没有什么用处。它主要衡量的是分析能力，但如果你非常看重领导力、创新精神、创造力和企业家精神，GMAT考试没办法衡量这些特质。”
这家组织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应该归功于大卫·威尔逊，这位身材高瘦的加拿大会计师于1995年被聘为GMAC总裁兼CEO。威尔逊在职业生涯的早期曾是一位商学院教授，先后任教于德克萨斯大学(University of Texas)和哈佛商学院。1995年感恩节假期期间，威尔逊刚刚从安永会计师事务所(Ernst & Young)加拿大分公司专业发展主管任上提前退休，正在考虑重返教师岗位，突然接到了光辉国际咨询顾问公司(Korn/Ferry)一位猎头打来的电话。
虽然GMAC在商学院圈子之外鲜为人知，但它的根源可以追溯到9家商学院的院长与ETS在1953年召开的一场会议。安排这场聚会是为了讨论，是否可以创建一项考试，用以帮助商学院评估申请人在多大程度上具备成功完成商业和管理课程的潜力。但直到1970年，30家商学院的院长才发起了这家独立于ETS的组织。然而，GMAC当时甚至连一个办公的地方都没有，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1982年。就在这一年，GMAC聘请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商学院副院长比尔·布勒扎姆勒出任组织的第一任总裁。他与5位员工在加州圣莫尼卡一间小办公室办公，主要工作是监督一家规模非常大的外部承包商，即ETS。布勒扎姆勒说：“许多人当时连GMAC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拥有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C-Berkeley)哈斯商学院(Haas School)MBA学位的威尔逊洞察到了GMAC的发展前景。辗转洛杉矶、纽约和克利夫兰等地、经过委员会成员的面试之后，他最终被聘为该组织第二任总裁兼CEO。现年72岁的威尔逊回忆说，这家组织在1995年的总收入大约为1,400万美元，其中的1,230万美元落入了ETS的口袋。“就连考试指南和预算都是ETS准备的，我们的资金也是由他们来管理，”他说。“我们每月都得向他们要大约20万美元，用来支付工资和租金。”
威尔逊把这家组织搬到了华盛顿郊区一个隶属于弗吉尼亚州的办公园区，还提出了一个由三方面组成的发展战略：1)走向全球，2)所有业务层面均采用先进的技术，3)稳固GMAC的财务基础。当时，GMAC的账目资金几乎只能满足45天的营运需要。
当时对威尔逊非常有利的一点是，MBA教育正在呈现势不可挡的飞速增长趋势。约40年前，美国大学培养的律师和MBA人数大致相同。现在，MBA毕业生数量已经远超法学博士毕业生，比例接近4比1。鉴于许多法学院依然难以完成招生指标，这项比率很可能将进一步向MBA倾斜。在美国之外，商学院和MBA学位也出现了爆炸式的增长。
威尔逊执掌GMAC的18年里，他一直是MBA学位最引人瞩目的倡导者，直到他去年12月31日光荣退休。在他看来，“MBA学位为人们打造了一个驰骋职场的基础。人们可以借助这项学位来改变或加快自己的职业生涯。”
刚刚成为GMAC掌门人，威尔逊就立刻把他的会计技能应用在了最大的成本中心ETS身上。别的不说，他注意到，ETS正在卖掉大约14万套获得GMAC出版许可，由3本书组成的考试指南。“我就想不明白，你每年卖这么多书，怎么还赔钱呢，”威尔逊说。主要原因是，这套指南书中的两本——一本是各大商学院简介，另一本介绍财政资助申请政策——是赔钱的；那个年代没有亚马逊网站(Amazon)，ETS通过传真确认书籍预订请求。威尔逊还采用招标方式选择合作伙伴帮助这个组织处理资金管理业务，最终把这项任务从ETS身上剥离了出来。
此外，尽管GMAC当时拥有的资源有限，但他依然全力推动这个组织取消笔试，转而采用一种能够根据每位考生的答案自动调整的计算机考试。这番努力耗费了GMAC大约1,000万到1,200万美元。功夫不负有心人，GMAC终于在1997年成功启动了这项新测试，从而能够随时随地提供相同的考试服务。
对GMAC的成长贡献最大的事件出现在2003年，也就是它正式与ETS分道扬镳。大约12年后，威尔逊依然能够生动地回忆起这起事件的细节。2001年11月11日，他接到这家考试服务中心的CEO打来的一通电话。“他说他们准备关闭欧洲的6个考点，还说这样做不会影响我们，”威尔逊说。“12月7日，ETS的项目主管和首席财务官亲自登门，跟我商量这件事。他们开门见山地说，ETS准备关闭116个考点。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寻求我们的意见，而是来下达通知的。”
ETS的决定破坏了威尔逊走向全球的雄心。但根据他与ETS签订的合同，如果他打算终止双方之间的合作关系，他必须提前两年通知对方。而现有合同的存续期只剩下短短3个星期。所以，他去了一趟位于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市的ETS总部，双方最终签署了一份延期两年的合同。这样，用他的话来说，GMAC就有时间“学习一大堆东西”。
威尔逊组建了一个特别工作组，聘请博思艾伦咨询公司(Booz Allen)监督这个研究项目，还招募了11位MBA实习生详细分解ETS管理考试、下发分数等工作的各个层面。2002年年末，这项研究计划进行到一半时，他又创建了4个研究小组与ETS一起审视下一代考试技术、全球性覆盖、考试安全和客户服务等议题。“但下一代考试技术小组举棋不定，迟迟没有行动。他们不想改变，我们碰到了真正的问题。”
让威尔逊最为烦恼的是考试的安全性。威尔逊说：“毫无疑问，我们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要向各大商学院保证，出现在校园的那位申请人与参加考试的申请人是同一个人。” 2003年，就在GMAC继续研究ETS的工作流程时，GMAT考试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丑闻。一个居住在纽约、由5男1女组成的团伙因涉嫌代替其他考生参加数百次考试以换取金钱而遭到逮捕。联邦和州调查人员发现，2001年1月至2003年7月间，他们共参加了590次由ETS管理的考试。一条线报把调查人员引向了这个团伙的头目、华裔男子徐路（音译）。马里兰州哥伦比亚市一个考点的摄像头拍摄到了他的可疑行为，而这个地方距离位于弗吉尼亚州泰森斯角的GMAC总部并不算远。
“他当时假装是在为自己考试，正在企图用一个隐藏在桌子下面的摄像头捕捉问题，”威尔逊回忆说。“我们拿到了他的硬盘，随即发现他和其他几位枪手一直在东北部地区代替别人参加考试。他参加了160多次，有时候是戴着一头拙劣的假发替某位女生考试，有时候是代替某位男生。他通常使用伪造的驾照或护照来掩盖自己的身份。”
但在如何处理这个问题上，威尔逊和ETS官员很快就产生了冲突。“ETS打算向相关院校递送一份中立性的标准考试成绩取消函，”威尔逊说。“成绩被取消可能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考试期间停电，技术故障，考生不小心把百事可乐(Pepsi)洒在了键盘上，或者考试中途生病，都有可能导致考试成绩作废。但他们就是不愿意听从我们的建议，觉得没必要解释取消这些申请人成绩的具体原因。”
震怒之下的威尔逊亲自致电所有收到成绩单的商学院，逐一向每位院长说明真相。他详细解释了徐路及其朋友被抓捕的过程，以及为什么说这160位申请人（这份名单源自徐路的计算机硬盘）的成绩不真实。“一位院长说，‘还有这样的奇事？我们正在进行新生训练营活动，我们还在纳闷为什么这个GMAT成绩这么优秀的学生竟然难以应对如此简单的任务。’还有一个家伙正在帮助一位负责学生行为准则的院长从事暑期实习工作，”威尔逊说。但由于缺乏证据，这些涉嫌作弊者最终并没有受到惩处。
GMAC随后开始采用公开招标的方式选择业务合作伙伴。ETS与其他三家对手展开竞争，最终失去了它的合同。涌现出的赢家是培生VUE专业考试服务中心(Pearson VUE)，后者的母公司培生集团(Pearson Plc)是全球最大的商业考试服务公司和教育出版商。威尔逊与总部设在爱荷华州的美国大学入学测试中心(ACT)签订了测试开发合同，培生VUE则接手了考试管理和分销业务。
与ETS的决裂导致GMAC的员工人数大幅增加。如今，这个组织已经具备了独立进行测试设计、研发、营销和技术支持的能力。“我们必须开始管理我们自己的研究工作，以构建我们自己的测试题，所以我们又增添了一个心理测验小组，”威尔逊解释说。“我们建立了一种更有效的算法来选择问题。”
威尔逊成功地抵挡住了ETS发起的市场份额抢夺战——2011年，ETS开始推广研究生入学考试(GRE)，希望它能够代替GMAT考试。ETS最近承认，只有2%的受访者参加了这项以申请MBA项目为目标的考试。威尔逊奋勇向前，于2012年推出了下一代GMAT考试，其中包含一块名为“集成推理”(Integrated Reasoning)的全新内容，旨在测试申请人的信息评估能力。为了让这部分内容融入考试，GMAC进行了逾3年之久的研发工作，参考了几十位商学院院长、招生官员、教师和公司招聘主管的意见，共花费了大约1,100万美元。
谈到考生如何提高应试能力，GMAC要比ETS坦率得多。当笔者提到ETS曾经对GMAT应考者说他们其实不必全身心地投入备考时，威尔逊发出一阵大笑。“如果你认真准备，你的成绩自然会提高，这是毫无疑问的。这是件好事。这项考试跟任何体育项目或其他技能是一样的道理。”GMAC自己的研究表明，认真学习60到100小时有望促使考生的平均成绩提高30分。“有些人的成绩飙涨了100分，那是因为他们此前压根就没有做过任何准备，”威尔逊补充说。今年1月1日，前惠普公司(HP)高管桑吉特·舒夫拉正式接任GMAC首席执行官一职。
业界一致认为，威尔逊交出了一份特别出彩的答卷。在他的任职期内，GMAC成长为一家高度专业化、拥有稳健财务基础的组织。“我会给他打一个你能想象的最高分，”威尔逊的前任比尔·布勒扎姆勒说。“我们那时候几乎没有员工，也没有基础设施，合作伙伴只有ETS一家。我认为它已经走到尽头。是大卫把这家组织带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这个做法非常正确。”
但他的继任者却面临着很大的不确定性。GMAC能否找到一种测试考生创新精神和创造力的方式？在新兴经济体不那么昂贵的替代考试方案咄咄逼人的攻势下，GMAT能否继续生存下去？免费的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MOOC)是否将从根本上减少参加入学考试的必要性？不过，拜威尔逊所赐，舒夫拉继承了一家拥有雄厚财力的强大组织，足以帮助他经受住任何一场风暴的考验。
当我问威尔逊在担任总裁兼CEO的18年里，他最为骄傲的成就是什么时，他立刻把这些成就归功于这支由他一手打造的团队。“我设法找到了全世界最好的150位精英，”他说。“正是在他们多年来的大力协助下，我才走到了今天。”
但他还成功创造了一家规模大幅增长的非营利性组织。目前的GMAC员工数量是他履新时的30倍，其中包括好几位薪酬极其丰厚的高管。有人最近让一位杰出的商学院院长猜测威尔逊一年能挣多少钱，他说40万美元左右吧。其实，这个数字还不到这位GMAC总裁兼首席执行官2012年总薪酬的五分之一。
来源：财富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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